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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有夠偏心 (三合一)他給的太貴重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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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入宗門的竟是一頭哪怕在荒林深處都不常見的雪妖虎,皮毛如緞,上有斑紋,雙目充血,煞氣極重。

這類兇獸已會吐納靈氣,有了一定智力,卻也未能擺脫獸性,不被激怒還好,一旦被激怒,定會窮追猛打,不死不休。

此妖獸剛一出現,才剛突破第一境的陸晏寧反應極快,周天元猝不及防,猛跳到一邊,便看到嬌俏少女縱身擋在了自己面前。

那背影很是瘦小,卻很可靠。

從來只有他擋在別人前面的周天元楞了半晌,整個人反應都慢了半拍.

說來,正因為在他們這群修為盡失的所謂天驕紮堆顯示各種無能時,正是眼前這位初入修煉一道的少女遇事總會如同老鷹護著小雞一般,宛如大哥一般,日漸成了團寵般的存在。

後來無論陸晏寧如何因為爹娘的事跟陸形雲鬧不快,各種逆反心重,周天元都會幫他說話,總是感慨:“你妹妹,讓人很有安全感啊。”

當然,後來知道是弟弟以後,包括他在內的好幾位久久不發一語,有的甚至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儼然就像失去了什麽重要親人,還有的決定將錯就錯,不介意將喜好變一變,卻被陸形雲給攔了回去。但那都是後話。

此時,周天元沒了修為,行動雖慢,卻相對安全,過人的戰鬥經驗足以讓他提前察覺到這等低級妖獸的行動軌跡,提前避開,他道:“多謝小姑娘了。”

陸晏寧兩眼無神了片刻,回頭朝他俏皮一笑,打算就此耍下去,儼然笑納了這個綽號,道:“叫祖奶奶。”

周天元哈哈大笑,已然快要離開妖獸的肆掠範圍,聽到神子殿下的聲音,頓時腳步一頓,轉道回來。

“你怎麽回來了?”陸晏寧還在嘗試身法,一個人躲得狼狽,有時候控制不住力道,但他天生力大,胡亂發揮竟然並不累,但多個人在旁邊,那他就比較難發揮,一不小心就容易傷及無辜。

“你哥讓咱們換種方法,說殺它很難,但咱們可以想辦法揪下它尾巴處的白毛。”

周天元道:“你聽聽你哥說的這叫人話嗎!雪妖虎本就兇狠殘暴,殺它就很不容易,但它的尾巴是它的逆鱗所在,這跟老虎頭上拔毛沒什麽兩樣,懂我的意思嗎,比殺它還難!”

“但哥哥說,只要得到這東西,拿去給天機哥哥,就會有意外驚喜。”陸晏寧對修仙相關知識一竅不通,屬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狀態,見他居然對妖獸也有所了解,越發覺得這人或許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有那麽點內涵。

“而且只是拔毛,又不是斷尾,你覺得比斬殺它更難嗎?”陸晏寧略懷疑他的真實內涵。

周天元一時語塞,他是站在陸晏寧的角度上說的,如果他出手,加上吸食|精元的山魅而言,弄倒這頭虎妖其實並不算難,既然不難,或許可以給她練手用用。

陸崇山戰戰兢兢,沖陸形雲跳腳,怒斥道:“這時候要什麽虎尾毛,快!快!趕緊把那畜生抓起來,殺了它永絕後患!”

“這是怎麽回事?”陸形雲隱約覺得那麽壯實的雪妖虎出現在這個地方不會是巧合。

“那腳,是這東西,一定是這東西,這幾年都是它在偷吃我們辛辛苦苦種的果蔬,還把菜地糟蹋得一塌糊塗!我們重新選地方搭架子,卻總會被找上來,害得我這老腰隔三差五疼得死去活來,一天到晚戰戰兢兢。你這地方建得也不妨賊!”

趙皎也哭道:“我們竟然住在虎窩裏,我們孝順的兒子竟然讓我們住在這麽危險的地方,還好我們命大,一直以來忍氣吞聲沒和它一般計較,這些天不過是蔬果摘得勤了點,沒給它留吃的,它就要來吃人了。這些年我們過得好苦。”

“既然只是吃些蔬菜,就讓它吃。”陸形雲道。

“不是你種的,你說送就送,窮大方,我還以為是賊窩賊頭子,原來不過是頭虎,殺了它,趕緊殺了,伏妖不是你們修仙之人的本分嗎!”

伏妖確實是修仙之人本分,但天機有別的想要……陸形雲正欲動作。

趙皎扯了扯陸崇山衣角,低聲道:“老陸,一整面的虎皮,比有窟窿的珍貴,那可是虎妖皮……聽說妖獸皮能辟邪驅獸,遠比老賈身上那普通雪貂皮裘貴重。”

“虎皮別弄破了,虎牙也很貴重!”陸崇山又趕緊吩咐,他焦急自己的菜園被肆掠一通,可轉念一想,底下那個周家公子富有得很,只要他無恙,也許給對方訴訴苦,對方指甲間上露一點,都夠養活幾座山。

“你們快想辦法救周公子!周公子對咱們那麽好,是我們宗的大恩人,可不能有事。”

陸形雲幾乎是見他神情,再聽這話,就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趙皎把頭扭到一邊,側身縮到陸崇山身後,道:“我怕看血,太殘忍了,所以說我不想那修煉的事,修仙的人都太血腥殘暴,哪有當凡人好,凡人手上至少幹凈,沾的罪孽少,到底下以後不至於太遭罪。”

這話豈不是連著寧兒也一起罵了。

陸形雲笑著道:“你們是鬼嗎,竟然知道底下之事。”

趙皎泫然欲泣地拽了拽陸崇山的衣角,陸崇山怒斥道:“你說什麽!?你再說?”

陸形雲深吸了一口氣,得順著他們說話才會沒有後面一系列的哭鬧上吊各種埋怨,若是逆了……

“我問你們是鬼嗎……”陸形雲道。

“你敢罵我?小兔崽子,以前我不敢動你!現在還動不了你!放開我。”陸崇山動如脫兔般,沖上來朝著陸形雲揚起巴掌。

啪!

金天機循聲看向這邊。

陸形雲的額頭硬生生挨了一巴掌,抽他的人好像越抽越爽似的,連抽了五六下,這才收起疼得顫抖的手,轉頭跟趙皎哭訴:“哎喲,他這鐵腦袋,可疼死我了。”

趙皎這才從驚嚇狀態回神,心疼道:“你的手傷了,有血……”

陸崇山大怒,雙手握拳又松開沒感覺到傷口疼痛,手還是麻的,要不是對方他至於遭這份罪?惡狠狠地道:“晦氣!這是你罵我不是人,我才抽你,你罵一次,我打一次,別以為你多了幾個朋友,我就不敢動你。你是我生的,我打死你都可以,你不能說我不是人!”

陸形雲本就渾身燙傷,腦袋昏昏沈沈,這幾下直接懵了,他踉蹌兩步,直接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那草地是他鋪的很是柔軟,身體摔上去竟然軟綿綿的。

世間任何地方,哪怕是聖山上巖漿險地的熱浪縫隙,給他的感覺,都比從爹娘身上感受到的要柔軟。

金天機沒有動,他的金眸古井無波,好像並不太理解眼下的狀況,他深知自己不因外物而動,但他腳下地面卻突然龜裂,陸形雲心裏一動,道:“別毀山。”

“怎麽回事,地震了?”陸崇山叫苦不疊地任由夫人檢查了自己的手一圈,卻先夫人一步發現是從手指上的金戒指上淌下的血,戒指邊沿還刮了點沾血的皮,纏了幾根頭發,他迅速扒掉自己手指上染血的金戒指,“他是因為地震摔下去的,我根本沒用力。”

一抹鮮血從陸形雲耳側流下。

地面停止震動,金天機側過身來,地面猛地拉長了般,方才還在眼前的陸崇山,倏然後退數十丈遠,中間草地平整,他瞠目結舌地看著突然遠去的夫人,他好像飛速後退,一轉眼就到了山體之外,狂風呼嘯而過,褲管鼓風。

“你……你就算為我兒出頭,也不能這般動他老子!”陸崇山像是被一股巨力扼住咽喉,吊在懸崖之外,底下是千仞高山,可想而知若是掉下去,必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快讓他放下你爹,你不讓他去救你弟弟,怎地對你爹下手,他是個什麽脾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也不是存心的,他打你,他也不舒服。”趙皎無比失望地埋怨道。

“打人是不對的。”陸形雲躺在地上,望著天空說道。

“……罵人也不對。”趙皎認真地看著他,小聲道。

陸形雲曾有很短的一段時間,在娘給他抱怨爹的不是的時候,覺得娘也不容易,後來發現這兩人……可能起初就不怎麽樣,相互影響成了更不怎麽樣的人。

既要名又要財,自負才學品性,總認為自己有登天之能,卻深陷犄角旮旯,認為全是別人的錯。

“你倆真般配啊。”他道。

“你說什麽?”趙皎頓時皺眉。

“我說,我與你們沒關系了吧,在你們為了活命丟我餵狼的時候,在我踏足修煉門檻的第一步,便是斷絕紅塵,換言之在我踏足修煉門檻的時候,我便可以選擇和紅塵俗世斷絕了。此宗乃是修仙宗門,此山乃是靈山,你們在這地方待了這麽久,卻還是不能踏足修煉門檻,你們也沒有修仙之心,認為山上清貧,為何不下山呢?”

“你……你心胸狹隘,多少年前的事,竟然記仇至此,”趙皎哭著說道,“你總說我們對你不好,這些年我們對你還不夠容忍嗎,但你是我們的兒子,無論你對我們多不好,我們也不會真跟你計較,可你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血緣關系是你說斷就能斷的嗎,我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才會搬到這山上與你同住,你一個人在山上……”

陸形雲道:“多自由啊。請走吧,既然住在我這裏這般為難,何不放過自己。”

“你這混賬東西!”陸崇山厲聲道,“我們生你養你,要不是我們住在這兒,你這破山能有現在這景致?現在利用完了就要趕我們走,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贍養我們是你的本分,你根本沒資格讓我們走。”

“怎麽,你們是想要我小小年紀入仙門伏妖降魔九死一生攢下的財寶,費盡心思買下的這座山嗎?”

“我們要你什麽,我們什麽都不要你的,就算你將來好了,我們也不會說你什麽好。今日你敢遣我們下山,我給你宣揚得舉世皆知,你這宗門,就是邪魔歪道,你這宗主,恩將仇報,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看誰還敢到你這兒來。”

“那又如何呢?”陸形雲道,“既然我是邪魔歪道,你們難道還能出淤泥而不染?”

“聽聽,聽聽,翅膀硬了,竟敢嘲笑起我們來了。”

趙皎拎起裙角往陸崇山那邊走,對陸形雲道:“我的命好苦,你有本事就把我們都給殺了,我和你爹活到這麽大,最艱難困苦的日子寧可食素,連條魚都沒殺過,你敢動我們,你會遭天譴!”

陸形雲哽了下,總算紅了眼眶,一字一頓地道:“你們於我而言,就像山間陰風,水中濁流,我動你們豈不臟了我自己的手。”

趙皎眼中失望之色變成嫌惡,陸崇山臉黑如鐵,整個人卻因為這番話震住了,他兒子竟然是這樣看他的,他兒子竟敢這樣看他!

他一氣之下,掙紮著抓住山邊的樹幹,往邊緣爬,畢竟普通人,並不受制於神子大人的法則束縛,內心無懼無敬畏之下,竟然拾起一截尖銳的樹枝,狂奔而至。

“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麽話!沒良心,氣量狹小,難怪修為盡失……”

趙皎攔住他,道:“你跟他計較,你不就跟他一樣了嗎!”

眼下陸形雲會覺得上天待他已是不錯,幸好這時候的他沒有修為,否則他指不定控制不住自己一揚手,那兩人瞬間灰飛煙滅。

而越是這種時候,他會很想見至聖。

至聖當年為什麽能夠在親族將他憑空弄出的萬柄劍賣了,卷盡戰爭財,卻讓他一人承擔所有後果以後,明明有能力反擊,卻還是忍住讓那些人存活了下來。

當然最後他改了姓氏,徹底和親族劃清了界限。

至聖的家族能量巨大,相比而言他家才兩位,或許還是上天垂簾了。

無論過程如何,結果萬變不離其宗。

其實辦法已經呼之欲出,只是他不信邪。

在生命之初,他對爹娘的忍耐下限就已經被拉低到了不死就行的地步,他始終認為他有可能和爹娘和睦共處,明明已經那麽難以相處,他依舊沒意識到,合不來的人,遠離就好了。

他不相信人是可以從外面被改變的,從內部改變的前提是想變好,但若是他們想變好,他們會拒絕一切正道,相信所有旁門左道,盡挑有良心的人去算計嗎?

他們不修煉便如此,修煉就一定會向善嗎。

當品性不端之人掌握了力量,那會是怎樣的情景,他所想的事,他極力克制自己不去做的事,他爹他娘可能真就一揚手,把他給挫骨揚灰了……

陸形雲拽緊衣襟,跌到最底下,額頭上血流如註,頭痛欲裂,正因為精神還算清明,所以越發難以呼吸。

他覺得眼下本該是去想辦法給天機弄來最好看的那一撮虎尾毛,他再沒去看上首那站著說話都嫌腰疼的兩人一眼,轉而沖向那頭難得一見的雪妖虎。

周天元和陸晏寧拌嘴了一會,就看到一個滿頭血的人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鬼啊!”周天元佯驚並跳到陸晏寧身後,被不到十歲的孩子保護,他倒是很順腳。

陸晏寧突破境界以後,耳力和目力都有所提升,也聽到了山坡上爹娘的話,以及摔下來的陸形雲,說實在的他不太敢相信,那是他爹娘能夠說出來的話,能做出來的事。

修為盡失的人難道不是最難過的嗎?為何能這般在人傷口上撒鹽,就好像他哥就欠他們似的。

他盼望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突破修為就這般欣喜,哪怕重新回歸凡人失去這點修為,他都不敢想,更何況他哥是真天才,小小年紀就能建宗門當宗主的存在。

“我不喜歡爹,但娘還挺好的。”陸晏寧道,“娘也不容易,娘私下也會盼著你回來。”雖然當著爹的面不會那樣說。

陸形雲聽他這樣就知道他要受不少苦栽不少跟頭,將來回神就會發現全都是同一個坑,看錯了最親近的某個人以至於看錯了某一類人,他撥了撥面上的草葉,吐掉了嘴角的草葉,道:“速戰速決,別傷到這頭雪妖虎,它在它們雪妖虎族,應該是主要戰力。”

那頭雪妖虎怒氣沖霄,見突然多出來的人,竟然遲疑了那麽一剎。

陸形雲好似天生就對妖獸有親和力,但只是好似而已,因為早在一開始他陷入狼群環伺之中,見到即將咬斷他脖子的狼王,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表現,以及狼王的轉變,他如今想來都能身臨其境去感知每一絲細節,也許是對妖獸抱著一抹好意,所以面對妖獸更知道怎麽隨機應變。

畢竟妖獸也生了靈智,一般不是殺子奪卵虎口奪食之仇,也不是那麽愚昧地跟不知深淺的陌生修士廝殺,甚至哪怕虎口奪食,一旦發現自己不敵,也會戰術性撤退。

而這頭明顯是被激怒了,但看後方樹林中並沒有雪妖虎潛伏著,所以這頭可能是單槍匹馬來尋仇,以它的能耐,若是天機不出手,完全可以耍他們三人一遭,再毫發無傷地離開。

原先一個人,現在三個人,其中兩個沒修為,卻悍不畏死似的,雪妖虎也感到困惑,但與生俱來的高傲令它不願低頭。

它原本就生活在這座山上,但為了更進一步,前往更大的雪山,一睡九年下來,這地方竟然被削平了,它埋著寶物的地方空空如也,它原先玩樂的地方被種上了各種奇怪東西,因為這裏有人有陣法波動,它也就摘幾個,還以為這兒的人很大方不在意。

數日前它來吃了鮮艷欲滴的蔬果,回去之後便痛不欲生,一昏三日醒來,旁邊從吃了它帶回的蔬果的蟻蟲全都死在了它洞穴裏。

那蔬果表面竟然塗了毒!

它不得已吃了自己守了多年尚未成熟的靈草,仍是無法解毒,體內渾身發燥,血脈逆流,力量是大了許多,但氣血一直在流失。

它恨這歹毒人族,就算死也要拉這山上歹人陪葬!

雪妖虎雙目血紅,陸形雲看它起伏不定的妖力波動,還有看似兇猛,實則一深一淺的四腳,陸形雲躺地翻滾躲避時,稍稍摸了摸它肚皮處的皮毛,道:“你是吃壞了肚子嗎?”

“吼!!”雪妖虎狂暴,一腳對這陸形雲流血的腦袋踏去。

“哥!”陸晏寧驚慌失措。

“他的天機師兄沒動靜,莫非相信陸形雲不會有事?”情況實在驚險,周天元眼皮直跳。

“有藥可解。”雪妖虎的腳停在了陸形雲面門之上半寸處,陸形雲握住了虎腿,另一只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要尾巴上的毛,真是比要它性命還要難對付的,多謝穆老了。”

雪妖虎的尾巴是它最大的軟肋,也是它輕易不能讓任何非親近同類去碰的地方,難以想象就這麽輕易地垂落在地,輕易被人抓在手裏。

與此同時,穆芝老道總算去而覆返,人身正在千裏之外,但他的魂念已經先一步傳入陸形雲耳中。

“它動不了,要殺要剮隨你,我馬上到。”

雪妖虎瑟瑟發抖,陸形雲安撫它:“別怕別怕,我不要你性命,只是需要你尾巴上的幾根白毛。”

陸形雲碰了碰對方肚皮處的軟毛,順勢摟住了那毛絨的虎頸,雪妖虎低頭只能咬住他背脊處的衣料,卻像是脫力了般,沒能咬動,那舌上倒刺卻還是讓陸形雲被燙傷的皮膚生疼。

周天元先動的手,陸形雲稍微客氣了點,陸晏寧效仿他倆。

雪妖虎尾巴給揪禿了三塊,眼眶邊沿掛著一顆碩大的淚珠,最後不明就裏地用爪子抓下一把細碎的尾毛,遞到陸形雲手裏。

陸形雲遞給金天機,哪怕是他想要,不是他遞過來的,金天機也不接,甚至熟視無睹。

就有這麽講究。

矜貴冷傲的神子殿下總算在看到那雪色虎尾毛的時候,露出別樣的笑容,讓人心馳為之神往,就連一向敬重他的周天元也晃神了片刻,陸晏寧直接就癡了,他見到的人雖然不多,但天機哥哥無疑是最好看的。

他毫不猶豫地沖到那雪妖虎身邊,又揪了一塊,沖上去也給金天機。

“嗷!”雪妖虎收起尾巴,險些淚奔,但出於對這個神一般的男子的敬畏,它一動不動。

而這時,金天機得到了想要的,滿心都放在那雪白毛絨上,面容和眸光都前所未有的溫柔,讓人看著都會心生幸福感,而他另一只手稍稍翻轉,很隨意地弄出無論看多少次都嘆為觀止的白瓷瓶。

其他上供的兩人一虎,一個一瓶。而包括陸形雲自己那份,他會給一瓶,他要陸形雲遞給他的,他答謝了別人的同時,也還會給陸形雲一瓶。

總共七個白瓷瓶,其中四瓶都是陸形雲的。

有夠偏心。

但誰也沒意見,若沒陸形雲,也沒他們的份。

再者,這東西實在太貴重了。

知道這是什麽的周天元,穆芝不敢嫌少。

只能說跟這個貴重到藥谷高層齊震的寶物相比,那幾根白毛實在微不足道,如果不是他們無論上供多少次,都只有一次得到饋贈的機會,方圓萬裏的雪妖虎都要集體禿尾一回!

然而見神子大人一臉溫情,仿佛樂在其中地欣賞那些在他們看來不過如此的白毛,畫面看得他們心酸,他們人還是太少了,虎妖也少了。

陸形雲也楞住了,他用得最多效果越明顯。

這簡直好像是……不可能存在於世的那種,不可能這麽輕易做到,可卻偏就讓他一步到位了。

器村煉器師最正統煉器術,所謂煉器必煉手,敲之可斷器……

煉手級觸覺是能讓他這麽容易就擁有的嗎!

只是四瓶無形之物而已!

天機到底給了他什麽!

他收回先前的所有想法,並為自己之前對這個模樣的天機的誤解感到羞愧。

他手裏這四瓶“煉手級觸覺”,甚至先前他以為僅僅是愈合他腿傷的那二十多瓶同類型卻不同功效之物,實在是貴重到令他頭皮發麻。

那點微不足道的尾毛算什麽,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鄭重答謝,可能需要等天機恢覆如常以後,因為眼下這個狀態的神子殿下,並不會特意聽他說話,神情令人心疼,可他又拒絕所有人的親近。

陸形雲有點難過,也有點說不出的難耐。

陸晏寧頭一次得到白瓷瓶,有點不明所以:“這是什麽?怎麽用的?”他看到他哥直接往嘴裏倒,他也嘗試著往嘴裏倒。

啥也沒有,但他感覺自己全身都有點說不出的舒服,手再次緊握好似柔軟了許多。

雪妖虎晃了晃那空空如也的白瓷瓶,閉上一只眼睛去看裏面,還是空空如也,它張開口,把整個白瓷瓶丟進嘴裏,嚼碎了呸呸吐出碎瓷,正一臉幽怨,漸漸的眼睛亮了,體內的躁動不知何時竟已平息,身體輕盈更勝以往,而它禿了四塊的尾巴也漸漸有重新生長的跡象。

“還好來得及!”穆芝迅速落地,見那白瓷瓶和雪妖虎尾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他精神倍健,一把上去抓住雪妖虎顫顫的整條尾巴,一薅到底。

整條尾巴露出肉色,全禿了!

雪妖虎大怒,但被穆芝冷不丁地一掃,魂壓蓋下,它又立刻耷拉下來,匍匐在地,甚至不太理解現在的狀況,它是來怎樣的地方尋仇,幹了些什麽,居然莫名其妙有了很大提升。

有這兩尊深不可測的存在坐鎮,對付它不是手到擒來麽,所以那果蔬上的毒下給誰的,如果不是為了毒它,難道是想毒這群眼紅它尾巴毛的年輕人嗎。

“穆老看上去很有精神啊。”陸形雲從未見他這般開朗過。

“哈哈哈……”穆芝滿面紅光,眼裏隱隱有淚光,他擡頭望天,而後恢覆平靜,“回頭說,回頭說。我有事想要問神……這位天機前輩,需要借一步說話,至於這頭小妖虎,是放虎歸山還是除之而後快……”

穆芝以為陸形雲滿臉血是拜這頭妖虎所賜,見神子殿下這副神情,只覺就算是同得了白瓷瓶的盟友,可能神子殿下也留你不得,便開始挽袖子。

雪妖虎察覺到危險,瑟瑟發抖。

“它挺好看的。”陸晏寧看出這虎妖對天機哥哥的膜拜與敬畏,突然覺得它可愛了,竟懂得知恩圖報,天機哥哥好善良啊,不然別說他會想辦法弄死這虎妖,穆老出現,此妖必死無疑。

“那就看宗主的意思,宗主說行,那就留下來給你當陪練吧。”穆芝見陸形雲這一身血便心驚肉跳,好在已經覆原。

“可能沒法留下。”陸形雲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得了那麽多瓶無形之物,他感覺自己手上、身上的皮膚細膩柔軟,有點偏向天機的膚質,卻還略有不及之處,他見天機還沈浸在得到了想要之物的快樂中,並不想打斷他,便對眾人道:“但可以帶走,因為我們要走啦。”

周天元一頓:“你終於想通了!?雖然我才剛來,別院還沒完工,但隨時都能走。”說實在的要不因為那是陸形雲的爹娘,他不帶搭理的。

“你是說長煙道院……”穆芝以為只是單純的暫時離開,但他才剛回來,還有要事想要和神子大人確認,也要和陸形雲說說他這趟所行所見所感,商量一些事關大陸的大事,現在去長煙道院未免太急了。

陸晏寧雙手交握在身前,捏了捏,滿手心的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有點不知所措。

陸崇山還因為陸形雲最後那句話耿耿於懷,總算想到懟法,怒氣沖沖地上前來,邊走邊道:“他能有多高尚,他是憑本事建的宗門嗎,指不定是靠什麽裙帶關系才弄到的宗碑,我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人家老一輩修士都沒法弄到宗碑,說至少得成年才行,他十二三歲卻弄到了,可想而知他小的時候在外面都背著我們幹些什麽鬼勾當。”

趙皎道:“我們跟他一起住,每日不辭勞苦登這麽高的山,也是不希望他學壞。修仙界人心何其險惡,他就一個人,卻不曉得我們的用心良苦。”

仇敵這麽說都算惡毒了,這是親爹娘能說出的話?穆芝看看這倆,又看看變了態度的陸形雲,這倆能把陸形雲逼到這份上,也是夠狠。

周天元都聽不下去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陸形雲他爹腦子有毛病,而他娘儼然一助紂為虐幫兇。

陸形雲笑了,他被打的時候只是很懵,他看這兩人是那般,這兩人看他亦然,本就是不同道,何苦強行上一條船。

他道:“這座山,你們想要,就送給你們了,是住還是賣,隨便你們,但我得帶走宗碑和寧兒。”

趙皎眼前一亮,立刻低下頭,再擡頭換上一臉悲傷,仿佛她也不想這樣的。

“你走可以,反正當年你一言不合離家出走的時候,我們也沒打算你回來,但你得把寧兒留下。”陸崇山也挺瞧不起他現在這個凡人身,一個凡人,小小年紀,也敢跟他這活了幾十年的人爭吵,真是連最起碼的尊老愛幼禮貌都忘了,“他是我們的血親,而你是我們的恥辱。”

陸形雲嗤笑:“哈哈我怎能留下寧兒來讓你們這般羞辱。”

“那你得問問寧兒願不願意。”陸崇山推了推趙皎。

趙皎立刻帶著哭腔說:“寧兒,娘不能沒有你啊!你忍心讓為娘住在這麽冷清的山上嗎?”

陸晏寧垂下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希望家裏和睦,如果是建立在哥哥是恥辱的基礎上,認可他是唯一的血親,那這份認可,他能要得安心嗎。

他也很希望娘好,但他內心知道自己達不到娘的期待,但娘對他還挺好的,娘想要他留下,他要辜負疼愛他的娘親嗎。

“是叫穆老……”這就是那位疑似知而不言的尊者嗎?

周天元對陸形雲的爹娘會說出什麽樣的話,會有什麽樣的表現都在他意料之中,於是過程中他光顧著註意這位老者了。

是在聖山外,他等著防禦光罩內的陸形雲覆蘇時,見到的那位老尊,疑似去請了藥谷老聖來救了陸形雲性命。

周天元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個捷足先登的,他回去天道院還有件事,就是想查這位老尊的身份,結果沒人聽他說半個字,回去三月只還了天道院器重他的人情債。

要說內心那點意見沒了,此刻他念著這個稱呼,視線在穆芝身上流連,穆在古教算是大姓,他心想該不會是……

“他怎麽會在這裏!?”盡管方才逃竄數久,周天元表現得過分窩囊,穆芝只留意到陸形雲和陸晏寧了,此刻對方長身玉立,不顯半點狼狽,穆芝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心裏就開始敲鑼打鼓了。

陸形雲把天道院院長得意的倚仗給弄來了?

他無心去想天道院院長的臉色,不知道會不會找上門來,若是找上門來……他是不是還得避嫌,但那不是重點。

周天元認識他嗎?

雖然這趟回去讓他體會到了過度的溫情,但他也很清楚這是建立在他和神子大人以及陸形雲有聯系的基礎上,就像鏡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破。

這麽多年藏頭縮尾見不得光,所有流傳在外的古籍上都是對神庭老祖的醜化,他的形象作為恬不知恥的不死老賊在所有修士心目中紮根。

他擔心陸形雲還有這古教弟子,會覺得他唯利是圖、為一己之私而討厭他,而他確實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他無法辯駁也不知如何辯駁。

所以他由衷希望別被認出來,別被認出來,可千萬別在眼下被認出來……

陸晏寧看著這個金玉其外的草包,又看了看他驚為天人、雖然不願收他為徒,他卻在心裏尊其為恩師的穆芝。

那麽神通廣大的穆老竟然認識這個走個路都要一隊人服侍的草包?

怎麽回事!?

陸形雲道:“寧兒,雖然選擇在你,但我還是不建議你留下,你不是說想去長煙道院嗎,如果你認為跟著我不方便修煉,我可以送你去長煙道院修煉。”

陸晏寧迫不及待道:“哥,我跟你,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什麽時候走?”

他想通了,他需要提升實力,他得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家人,就好比方才若是穆老沒來,那他哥就兇險了,他很不想再看到這樣的狀況再次發生。

此時的陸晏寧一臉天真地心想,他跟著哥哥和哥哥的朋友們一道去修煉,跟他將來要對娘好,並不沖突啊。

全然不知,對面的二老聽到他要走的話,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生生了兩個不孝子!

這是欺負他們倆凡人呢,可憐他們就這麽放任禍害出去逍遙,會不會成為他們壽終正寢後的罪孽哦!

他們能安心這麽老死,好叫對方在上面自在,他們在底下因子孫後代因果業報平白遭罪嗎?想得美。

“這是你要走的,到時候可別說是我們趕你走。”趙皎趕緊叮囑道。

陸崇山一合計,他們虧大了。

陸形雲帶走了珍貴的虎妖皮,帶走了大人物和他們的希望,連親生兒子都沒給他們留,而他們受苦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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